霍格沃兹乌鱼

GGAD/德哈/斯卡曼德骨科

【GGAD2023新婚派对12H—20:00】The Night (FIN)

*现代au,所有人物年龄均为私设!



00.

格林德沃家的夜晚从来没有平静过。


01.

8:00 AM

戈德斯坦恩姐妹住在纽蒙加德路98号,距离姐姐蒂娜的工作单位只有一公里。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平时多半是奎妮在打理。

姐妹俩各有各的工作,生活平静且没有负担。如果非要从她们完美的生活里找出点压力,那所有的不顺心大概都离不开她们左右两边的邻居——正对落地窗左边的斯卡曼德兄弟,和正对落地窗右边的格林德沃一家。

先暂且把视线放到斯卡曼德兄弟身上——他们住在戈德斯坦恩的左边,房子外有一个大花园,平时基本是纽特在打理。顺便说一句,纽特的主业是动物学家,大家经常能在他家看到一些奇怪的生物。

与职业猎奇的弟弟相比,哥哥忒休斯·斯卡曼德则是常人眼中完美的钻石单身汉。军校毕业,战功显赫,和平年代为数不多的实战功勋为他本就不斐的身价再加一筹。

斯卡曼德这个姓氏并不常见,至少在姐妹俩的记忆中从来没有遇到过有这么一个姓氏的同学或老师又或者陌生人。当然,这只是她们的想法。但得益于两兄弟非凡的社会身份,斯卡曼德倒是比戈德斯坦恩的知名度要高不少。

毕竟这个家里除了有一个国民英雄外,还有一个动物学家兼畅销书作家。而最令大家不解的是,畅销书作者竟然还负责编写一本高中必修教材,这让他的非畅销书在某种意义上也变得十分畅销。

奎妮经常会在喝下午茶时,看到有路人在走过标有他们姓氏的街边邮箱时停下来拍照留念,仿佛这里是这条街最有纪念意义的地方。

但并不是这样的。

没错,国民英雄加畅销教科书作者的家并不是纽蒙加德街上最引人注目的地方。

“我想忒修斯又得花功夫禁言一些ins账号,我看到刚才那个滑着滑板过去的姑娘录了段视频。”

奎妮很喜欢自家的落地窗,她经常会把铺着碎花的法式餐桌抬到窗边,装作不经意地望一眼街口的面包店。

此时,她正抬着咖啡杯站在窗前,顺便看到了那个倒霉的女孩。哦,真是个小可怜,她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账号就要消失了。

“是的,没错,他确实需要这么做。”蒂娜·戈德斯坦恩,一个事业成功的独立女性,恰好与隔壁邻居忒修斯一样是个国民英雄。和奎妮不同,蒂娜做事雷厉风行,她没有时间像妹妹一样悠闲地吃早餐,只能把奎妮提前打包好的咖啡装进包里。

“你都不知道他每次看到纽特被人拍有多恼怒。”

拜工作原因所赐,蒂娜并不关心网络上那些道听途说的传言。她不是很在乎舆论,多数情况下,如果有一件事情一定需要她的关注,那通常就意味着这件事的所有相关者都得倒霉。

“可很多官方媒体也会拍到纽特啊?”奎妮望了一眼钢琴,斜靠在那儿的架子上放着前几日的报纸,黑白页面的头条恰好是纽特签售会的照片——图中男孩低着头,认真地写着自己的名字。

“这我当然知道,但你知道吗?官媒同样会让他生气。”蒂娜一边戴围巾一边瞟了一眼那份《预言家日报》,随后毫不客气地抨击道,“我还是没有弄懂他到底在紧张什么?他应该知道纽特早就成年了吧?我觉得他如果能把用在他弟弟身上百分之一的功夫花在这桩案子上,我们也就不需要连续加班一个月了。他明天休假,我希望今天都不要从他嘴里听到纽特的名字。”

“亲爱的,你不应该这么说忒修斯,他是你的同事。”

“亲爱的,你也不能否认,他在某些方面真的不太正常。”

至于什么方面,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说出口。

不过,除了住在这条街上的另一个不太正常的男人,这里没有人会不喜欢纽特。谁会不喜欢一个能帮你解决花园里所有疑难杂症的邻家男孩呢?就算他偶尔腼腆内向,也不会妨碍大家喜欢他落地窗后的一堆猫咪。

“蒂娜,我不得不提醒你,事情比我们想的还要严重。”奎妮故作严肃地抿着嘴角,她意有所指地瞟了眼窗外。“不正常”的忒修斯正急匆匆地揉了一把弟弟卷翘的头发,临走前还不死心地在男孩额头亲了一口。等纽特关上门后,他才后知后觉地看到了落地窗后的奎妮,并十分自然地向她招了招手。

奎妮捧着咖啡杯,回了他一个一如既往的甜美微笑,等忒休斯转头向马路走去时,才迅速地回头对蒂娜解释道:“你看,他不仅是你的同事,还是你的邻居。”

“是的,你说的没错,他是个变态,还是我的同事,还是我的邻居。”蒂娜把最后一份文件收进灰蓝色的手提包。她看了眼还在朝窗外望东望西的妹妹,以及窗外那对刚刚“备受批判”的兄弟,最终只能懊恼地叹了口气。

还有什么事会比这糟糕的生活更加糟糕的吗?

“哦!”奎妮仿佛听到了她的心声,女孩在下一秒惊呼了起来,还不等她开口,就给了她一个令她放弃开口的答案——“我猜离家半个月的邓布利多教授终于回来了。”

蒂娜有点后悔刚才自己的所思所想,她觉得自己非常对不起忒修斯。和她们右边的邻居相比,一个变态弟控邻居同事简直就是好邻居的典范。

还有什么比现在糟糕的生活更糟糕的吗?

当然有——那就是这还不算她们生活里最糟糕的事。

她们不仅有一个变态的神经邻居同事,她们还有一个更变态更加神经的邻居。他们有着更复杂的家庭关系,更令人琢磨不透的行事风格和更神秘的社会身份。

相比简单易懂的纽特,就算是看上去很正常的邓布利多也绝非什么好对付的角色。你很难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隐瞒什么,哪怕是受过专业训练的人也很容易受到蛊惑。

她的傻妹妹,眼里只有街角面包店里的胖老板,在第一天就被那位大学教授轻易套出了所有底细,就差没把她们家的门锁密码一并交出去。

“梅林啊!这比周末加班让人无法忍耐多了。”

蒂娜决定不再去思考这糟心的一切,她选择忘记出门前的这个小插曲,尽管这件事很有可能会在半小时后重新以文件或者PPT的形式出现在她面前。

而此时此刻,她只是背上常用的公文包,翻了个白眼,出门上班。


02.

10:00AM

格林德沃一家是戈德斯坦恩家的第二个邻居。他们的屋子在姐妹俩的右边,已经有点靠近街尾,门口有两颗法国梧桐树,还有两个造型不同的邮箱分别摆在花园的两边。

奎妮不止一次和蒂娜吐槽过这个设计。

街头面包店的雅各布也认为从这两个邮箱根本看不出来这幢房子住的是一对夫夫。

“我觉得他们更像是一对……舍友?”面包师不确定这个说法是否有些伤人,平心而论他不认为有人会愿意别人这么评价自己的婚姻。不过面对奎妮,他很难不说实话。当女孩扬起糖霜一般的微笑时,他忍不住又补了一刀:“而且是关系不太好的舍友。”

好在当事人之一的阿不思·格林德沃并不在意。

当他第一次听到这个说法时,这位教授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悦,恰恰相反,他看上去似乎很高兴,仿佛十分认可这种评价。

奎妮至今记得他脸上的表情,还有他对此毫不介意的回复:“我很佩服科瓦尔斯先生的观察力,我想这仅次于他烘焙的手艺。”

这位外表温柔,又极富绅士气质的英国教授只用了十分钟就把整个社区对自己的评价尽数套出。如果不是奎妮回家后,把一天的所见所闻尽数向蒂娜阐述,或许都没有人发现这对新搬来的夫夫有多么不一般。

对职业敏感度拉满的特工来说,邓布利多给她的第一印象就是危险。掩盖在随和下的一切,看似普通,实则危险。

不过在他们家另一位的衬托下,这位英国大学教授看起来还算比较正常。

蒂娜相信邓布利多早已察觉到自己的防备,不过如同对待雅各布对他婚姻的评价一样,他表现得毫不在意。如果不是纽特中途捅出了一个大篓子,差点让格林德沃给抹了脖子,没准他们的邻居关系会一直在这种默不作声中保持着微妙的平衡。

哦,是的,说到这里,我们就不得不提起格林德沃先生——一个纽蒙迦德所有居民都绕不开的男人。

还记得之前提到的纽蒙迦德大道最受人瞩目的地方吗?没错,比起国民英雄和畅销作家,欧洲大陆最有名的无政府主义者,或许确实要更有噱头一些。

尤其是当这位政客不仅背景神秘,资金充足,而且在全欧洲范围内都拥有数量可观的追随者时,基本所有路过纽蒙迦德的人都会忍不住好奇心往那个院子里探头看上一眼。

据不止一份八卦小报所说,格林德沃统领的“圣徒”在各个行业都有翘楚者。他们不单单是权贵富商,上至某些国家的皇室成员,下到各行各业的技术员工,圣徒在欧洲渗透之广,远超政府的预料。

听说每一个听过格林德沃演讲的人都很难抵抗住他言语的诱惑。

这一点上,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的相配度高得令人诧异——隔壁的纽特就是最好的证明。

小斯卡曼德先生至今都不知道,当年自己到底是误入了什么传/↓销套路,才会受邓布利多的鼓动,跑去和格林德沃对着干。他甚至因此收到过联合国的一枚勋章和锦旗,表彰他把导师前男友抓捕归案。

有意思的是,在他收到勋章的第二天,也就是在他“拯救世界,破坏导师恋爱的第三十二天”,他从邓布利多那里收到了一份婚礼请柬——落款写着阿不思·邓布利多和盖勒特·格林德沃。

有那么一瞬间,纽特真以为邓布利多找了个和前男友同名同姓的接盘侠。按邓布利多的能力和条件,找个叫盖勒特·格林德沃的男朋友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

距离当年的年少无知已经过去了多年,在邓布利多的调解下,格林德沃终于没有继续再找他的麻烦。

至少男人没有再继续追杀他。

如今格林德沃早已金盆洗手,他支付了昂贵的保释金,请了最优秀的律师在国际法庭上证明了他的无罪。

随后,他单膝跪地,向邓布利多求婚。

很多年后,当人们回忆起那一幕时,很多人依旧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肆无忌惮地在世俗的镜头下用刀尖一样的爱意逼迫对方。

从那一天开始,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直至死亡也无法分开。

结婚后,格林德沃放弃了过往让人闻风丧胆的极端主义,开始大肆宣扬自己曲线救国的另一种思想。厚重糖衣包裹的野心令他的信徒不减反增,诱惑了更多的理想主义者。

时至今日,纽特还是免不了一阵后怕,他出门都不敢往右手边走,生怕什么时候又触了这个前魔王的霉头。

“你每次回来都把纽特吓得不敢出门。”

邓布利多拍拍自己的大衣,羊毛质地的衣摆特别容易沾上细微灰尘,就算他再小心也无法避免。一连几天的长途旅行让他感到无比疲倦,尤其是每当他到一个地方都会有一群好学的学生把他围得水泄不通。他不得不分出很多额外的精力来应付这群孩子,以及陪伴他全程却始终没什么好脸色的伴侣。

“那个混小子,他最好有点自知之明。”

格林德沃没有理会爱人嘴里的调侃意味。

在他们的婚姻中,第三者从来不是什么不具名的插足者,邓布利多曾经的各种学生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他特意在脑子里加上了“曾经”,甚至把不明所以的邓布利多拉过来吻了一下,以此确定斯卡曼德确实是曾经。

现在邓布利多最喜欢的一定是他。

“盖尔,有时候我真的很好奇,你究竟是靠什么一直保持年轻心态的?”

“亲爱的,你是在夸我十年如一日的帅吗?”

邓布利多满脸的一言难尽:“不,我是在说你十年如一日的幼稚。”


03.

11:00AM

哈利·波特在咖啡店认真地考虑了一早上,关于他最近为什么会这么倒霉。

从三天前开始,他先后经历了早起没热水、刷牙没牙膏、外套破洞、出门摔了个狗啃屎。好不容易活着爬到了教室,又被抽中去系主任家里送论文这种下下签。

哈利并非不喜欢系主任,恰恰相反,他非常喜欢邓布利多。整个霍格沃兹恐怕没有人会不喜欢邓布利多教授。抛开他在学术界那些令人难以企及的传说,就单论独树一帜的教学风格都能让他在人才济济的霍格沃兹脱颖而出,更何况邓布利多的人格魅力丝毫不比他的爱人少半分。

不仅是学生的敬爱,在格林德沃无罪释放后,联合国与英国政府都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希望邓布利多可以制衡住格林德沃,让这位魔王稍微消停一些。

总的来说,邓布利多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个完美的男人。如果不是他那个醋劲大发的丈夫,哈利甚至愿意住在他家地下室。

哦对,哈利突然又想到了自己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的原因。他们优雅风趣,随和大方的系主任,有一个在全世界都有名的丈夫,碰巧对方还是个醋罐子。

哈利·波特,作为邓布利多最喜欢的学生之一,是为数不多能直接体验到格林德沃醋性有多大的人。

他第一次见到邓布利多,还是上高中的时候。对他来说,这个突然出现的中年男人只是一个著名的陌生人。

哈利是孤儿,父母双亡,十几年的时间里,他只能投奔姨妈,睡在表哥楼下的碗橱里。他倒也不觉得日子有多难熬,反正他成年后就会搬出去。再说,他还是很感谢德思礼一家在他最困难的时候接济他,至少他不用沦落到去孤儿院和几十个孩子抢饭吃。

哈利用乐观积极的态度过了十七年,直到他成年前夕,那个到访他学校的知名教授突然在校长办公室点名想见他。

从那一天开始,哈利前十七年所有的人生突然就发生了翻天覆地的改变。

首先是詹姆斯和莉莉为他留下的巨额财产——除去银行里一直有专人打理的余额,还有伦敦市中心的三处房产。

哈利甚至怀疑这是什么整蛊人的综艺节目,满屋子找并不存在的摄像机。直至邓布利多无奈地拿出莉莉亲笔签署的文件,男孩才彻底接受了自己莫名其妙变成富二代的现实。

那天,他拿着文件呆呆地坐在学校的楼梯口,恰巧与等在这里的格林德沃不期而遇。

“小鬼不好好上课,在这里干什么?”

格林德沃用手指夹着烟,偏过头任由白色的烟雾藏住五官,这衬得男人胸前那个奇异符号的项链越发渗人。

那时候的哈利完全没意识到,自己接连遇上的两个男人会给他之后的生活带来多大的惊喜,和惊吓。

“有人推荐我去霍格沃兹上大学。”

“那不是很好吗?霍格沃兹是全世界都很有名的大学。”

“您是霍格沃兹毕业的吗?”

哈利以为自己偶遇了专属的人生导师,就像他在电影里看到的那样——一个阅历丰富的学长大佬给迷茫的菜鸟讲述人生真谛。要是再加上这个菜鸟在十分钟前刚被一份人生大礼包砸中,那就更加具有戏剧性。

盖勒特·真·阅历丰富·大佬·格林德沃:“哦不,我是德姆斯特朗的。”

看到小鬼明显愣住后,他又补了一句:“还有,我也没毕业,我辍学了。”

和大部分德姆斯特朗的毕业生或者肄业生不同,格林德沃对自己的母校没有任何留恋,对他来说霍格沃兹、德姆斯特朗、布斯巴顿都只是小鬼们逃避现实的乌托邦。他不相信学校教育,但讽刺的是,他相信邓布利多。

这直接导致格林德沃在欧洲最优秀大学的投票中一点也不公正地把自己的票给了霍格沃兹。

“那可真是不巧。”哈利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这个对话看上去不那么尴尬,他抱着已经被揉到不成形的文件夹,像个被抓包的坏学生般站在格林德沃面前。

不过很快他就意识到,这场莫名其妙无疾而终的对话根本不是最尴尬的事。因为他看到刚刚那位举世闻名的邓布利多教授自他之后走出教学楼,而刚刚还满脸不好惹的“人生导师”立马调整了自己不屑一顾的表情,自然地接过教授手里的文件。

随后,他们极其亲吻了对方。

哈利觉得,或许可能也许大概,他压根不该出现在这儿。


04.

12:01PM

哈利喝下最后一口咖啡,这是他点的第三杯焦糖玛奇朵,足以让他在未来的一个月时间内都对这玩意儿敬而远之。

“看来波特先生对我们家对面咖啡厅的咖啡情有独钟。”

早就发觉哈利的格林德沃毫不掩饰地讽刺着可怜的大学生。如果他当年知道这个看上去可悲可怜,穿着明显不是自己size衬衫的土气男孩会在未来给自己带来这么大的威胁,他那天一定会竭尽所能地抹黑霍格沃兹。

他的意思是,霍格沃兹除了邓布利多,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邓布利多同样看到了哈利,他的学生就这么坐在他们明亮宽敞的落地窗对面,想不发现都有点难。

不过对比起到他家门口却迟迟不进来的学生,他倒是觉得无政府主义头子,曾经的世界通缉犯站在落地窗的墨绿色窗帘后,像个家庭怨夫一样嘀嘀咕咕好像更有意思。

“盖尔,看来你对我的学生也是情有独钟,你总是能最快发现他们。”

“我讨厌这群小鬼,我讨厌所有能和我分享你的人。”格林德沃对一切供认不讳,他毫不掩饰自己对这些后备的不满与厌恶。这种直白的感情很难在他身上看到,再上一次是很多年前他在众目睽睽之下的求婚。

“你身边的苍蝇太多了。”

他神色晦暗,看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结果了窗外那个可怜的年轻人。

“盖尔,我们讨论过这件事,”邓布利多没有对这种明显违法且不道德的言辞做出任何反应,对于他来说,这样的格林德沃每天都有,他们不过是重复着如出一辙的日常,“他们只是我的学生,而且我有很多学生,你不会真想把过去二十年间从霍格沃兹毕业的每个学生都收拾一顿吧?”

这太幼稚了。

邓布利多没有说出最后几个字,他相信男人一定从他眼睛里读出了这句话。不过他还是顾忌了对方的自尊心,点到即止。

格林德沃果然沉默了,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在邓布利多了然的目光下离开了客厅。

“让他半小时内走人,我不觉得一个论文改了九遍都没过关的小鬼会有什么值得你耽搁半小时的事。”

“如果不是你故意去他的答辩会上捣乱,哈利两次就能过关。我看到格兰杰小姐帮他改大纲了,你得承认,他的论点非常有趣。”

拜邓布利多所赐,格林德沃时不时也能翻阅一下欧洲最优秀大学的学生论文。尽管百分之九十九都让他觉得现在的年轻人多半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但有那么百分之一的幸运儿也能在黑魔王的毒舌下幸存。

比如说撞大运的哈利·波特,和确实很有真才实学的赫敏·格兰杰。前者靠目前为止丰富多彩的人生经历和不可多得的人生挚友拿下了霍格沃兹第一学年的奖学金,后者则靠两学期看完图书馆所有书的惊人效率取走了论文金奖。

令人毫不意外的是,他们的指导老师都是邓布利多。

“他如果没有那个女生的帮助,就和福克斯一样蠢。虽然我们的波特先生没几分真才实学,不过凭他的鸡窝头,确实招揽了几个用得上的朋友。”

被点名的金刚鹦鹉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兴奋地从落脚架飞到了二楼栏杆上,直勾勾地盯着格林德沃。

“看吧,就算骂它,它都不一定能听出来。”

格林德沃越说越得意,他已经很久没有在口舌之争上这么想赢过一个人。但就在更讽刺的话出口之前,他用余光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丈夫,理智及时抑制住了所有不应该出现的情感,包括刚才的那些洋洋得意。在邓布利多真正生气前,他顺手推开了书房门,及时消失在爱人面前。

“一会儿记得给福克斯道歉,你最好给他吃两块饼干。你知道它能听懂你在骂它。”

邓布利多对格林德沃这种时不时的抽风已经完全习惯,再早个几年,他可能会就此和丈夫吵一架。

他一直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良好教养要求的耐心全给了淘气的学生,分到格林德沃这儿的只有无休止的争吵。要知道他早年甚至干出过和阿不福思在餐桌上互扔盘子的蠢事。但现在,他只用看着格林德沃,用明了一切的目光威胁着男人,就能将这桩令人摸不到头脑的婚姻拉回让人满意的程度。

“我不会向那只蠢鸟道歉!哦,福克斯,你不要弄坏我的袖扣!那块饼干不是给你吃的!”

“亲爱的,我要邀请波特先生进门了,如果你还在乎你的形象,就和福克斯一起闭嘴。”

几秒钟后,整栋房子恢复了安静。


05.

12:30PM

“抱歉教授,我知道现在是假期,”哈利局促地坐在邓布利多家的沙发上,圆溜溜的绿眼睛悄悄搜索着让他恐惧的源头,“我不想打扰您,但这份报告真的很需要您。”

邓布利多当然知道自己的学生在想什么,这不是因为他善于揣测人心,而是因为哈利从进来开始就没有停止过用余光看东看西。

如果他这个一直表现得勇敢正直的学生突然得了偷窥癖,那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又在找尚未露面的格林德沃。

“这没什么,我这里随时欢迎你们。”

他把茶几上的零食碟朝男孩面前推了推,嵌金边的玻璃碟里装着几块不同颜色的马卡龙。被挪动的水波纹碟子在茶几上发出了一丝不和谐的声响,邓布利多瞥了一眼,随后撤回了视线。

“看来教授的巴黎之旅还不错,”哈利在确定了各个角落都没有格林德沃的身影后,总算放松了一些,他拿起一块绿色的甜点,整块塞进了嘴里,“您居然买到了拉雪兹的马卡龙!”

邓布利多翻页的手愣了一下,他用余光瞟了一眼马卡龙,在哈利发现前,将神态和语气都调整如常。

“没错,还算顺利。我们路过的时候看到这家店生意不错,就买了点回来。”

“哎?这么幸运吗?”哈利完全没有听出邓布利多语气中微妙的变化,他知道这家店完全是拜同组的纳威所赐,他的朋友致力于在社交平台上收藏全世界的甜点,“我听他们说,这家店要排很久才能买到。而且一般早上十一点前就会全部售罄。”

哈利又拿了一块蓝色的,虽然他一向对这些甜到发腻的零食不屑一顾,但不得不说,巴黎街头的甜品店就是有这样的魅力。

“下次你可以到店尝尝,新鲜出炉的味道更好。”邓布利多抿了一口茶,他用论文纸遮住自己的右手,在哈利看不到的地方,悄悄捏了捏无名指上的钻戒。

“好了,我们该来看看你们的这篇报告了,看来你们确实需要一些指导。”

“教授,你这么说真的很伤我的心。”

哈利直接瘫在舒适的皮质沙发上,虽然知道邓布利多说的是实话——他们这篇报告写得一塌糊涂,狗屁不通。但被教授本人直言不讳地指出来,还是让他大受打击。

“年轻人,你们如果什么都能做到最好,那就不需要我了。”邓布利多把需要改的地方一一用笔勾出,最后开玩笑地安慰学生道,“我想你们也不希望我失业。”

“教授,如果您失业,那学术界一定会崩塌。”

哈利诚恳地望着他,并吃下了最后一个马卡龙——这真的不能怪他,这个马卡龙和伦敦街头的廉价染色糕点相比,实在是太好吃了。

“哈利,我很感谢你给我如此高的评价。不过我还是要纠正你一点,无论什么时候,你都要记住,这个世界不会因为任何人的离去而崩塌。”

邓布利多就是邓布利多,随便一句教导都能让学生琢磨很久。哈利认识他这么多年,始终都没有看透过教授究竟在想什么,或许这就是智者与常人的区别。

“教授,至少对我来说,对我的世界来说,您的离开会造成很多影响。”哈利用灰绿色的眸子诚恳地盯着邓布利多,他预感自己的无心之言可能又要成为某人追杀自己的理由,他甚至警惕地环视了一圈客厅,在确定没有格林德沃的身影后,依旧不放心地找补了一句,“您看,您才离开了一个月,这个项目就完全停滞了!学生总是会麻烦老师的。”

“事实上,我正要说这个,我想或许在离开我这儿之后,你可以去采访一下隔壁的斯卡曼德先生。这个项目有一些更专业的理论知识可能需要他来指导你们。”

邓布利多在大学的主攻方向是生物化学,尽管他在学生期间主修的是化学领域,但很多人都知道,他在国际关系和国际法上都有很高的成就。尽管出于很多原因,邓布利多最终没有选择在更广阔的政治领域大放光彩,但当他被霍格沃兹聘请为教授后,手头的项目依旧大部分都具有一定的政治色彩。

哈利手里的这份报告——关于对珍稀动物政治意义的研究就是其中之一。

“是纽特·斯卡曼德先生吗?”

哈利并不是第一次听说纽特,斯卡曼德家两兄弟都很出名,纽特早年的一本著作现在还是霍格沃兹的必读书目。

“是的,我想他会很高兴有人在这个时间拜访。”

邓布利多把修改过的论文重新递回哈利手里,他粗略地给男孩讲解了几个方向性的问题,至于一些学生都会犯的小错误,他只是一笔带过,并没有多加指责。

“记住,向前走两户,你就能找到纽特。”邓布利多现在阳台门边,给哈利指了指那个被打理得相当出色的院子。他发现纽特不知道又从什么地方弄了一些奇怪的植物,考虑到动物学家最近正忙着截稿,应该是忒休斯出差给他带回来的种子。

邓布利多默不作声地望了一眼二楼阁楼的窗子,透明的玻璃恰巧反射了角落的镜面,他能看到那双眸子正紧盯着离去的学生。

“盖勒特,”他走进客厅,向阁楼的方向大喊道,“在想着怎么找我学生麻烦之前,你要不要想想怎么和我解释马卡龙的事情?还是说,你那天早上散步散了九个街区?”


06.

1:30PM

蒂娜没想到今早自己没出口的抱怨竟然一语成谶。当她看到有关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的详细行程出现在自己办公桌的那一刻,她只想回到早上,制止住乌鸦嘴的自己。

“你的表情好像吃了十个生蜗牛。”

“你不能因为自己去吃了一堆生蜗牛,就拿来当做祸害我的素材。”

在食品方面,英国人,法国人和美国人,注定无法和解。

“我想比起贫嘴,你们应该先看看这一摞材料。说真的,我觉得我们最近完全像是他们的跟踪狂。”

和忒休斯一起出外勤的拉莉及时拉住了这种小学生对话。忒休斯和蒂娜无奈地对视一眼,无法对同僚的这句玩笑话做出任何的反驳。自从进了监视格林德沃的行动组后,他们几乎对这对夫夫的所有行程都了如指掌。

“这对我倒也没什么。”蒂娜无所谓地摊手。邓布利多与格林德沃除了是她的目标对象,也不过就是一对很麻烦的邻居,但对忒休斯来说,这事就没那么简单了。

她揶揄地用手肘顶了下忒休斯,问道:“每天追查过去导师的家庭生活,感觉怎么样啊?”

已经麻木的国民英雄自嘲地笑了一声:“如果他们能熬到结婚五十周年,并邀请我出席纪念晚会,我会愿意上去讲述他们这么多年的点点滴滴。”

趁着蒂娜看文件的时候,忒休斯将准备好的资料依次发给组员。他率领的这个小组受雇于联合国,是从各国调查组抽排的精英,专门负责监视格林德沃。

如果当年他知道自己接下来的主要工作内容就是不断跟踪调查前导师的家庭,可能他会更愿意留在部队训练新兵。

“头儿,你这趟走的可不亏。”

下属信息队员将所有的地点移动标注在地图上,密密麻麻的红点显示了格林德沃在欧洲的所有动向。

“如果不用忍受法国人蹩脚的英语,我可能会更轻松点。天知道纽特之前是怎么忍受那里的。”

忒休斯不停按压着圆珠笔,视线始终没从打印的资料上挪开。

丽塔和蒂娜相视一笑,女孩们很清楚忒休斯究竟在不满些什么,恐怕长时间的公差又让这个操心的哥哥有一万个放心不下。

“好了,别抱怨了,先来说说拉雪兹的集会。圣徒有一久没行动,要不是德国那边一直有说他们在做什么,我都真以为黑魔王这次要金盆洗手,回归家庭了。”

“回归家庭?他和邓布利多可不能轻易用家庭来形容。全世界都知道他的野心,我真该感谢我的前导师魅力非凡,否则这个世界现在是什么样,谁又说得清?”

忒休斯扔下看了三遍的材料,他环视了一圈专案组,问道:“所以有人知道,格林德沃到底去巴黎干了什么吗?”

拉莉是最早一批接触圣徒的调查员,她始终认为格林德沃的危险性远超那些长官们的判断。尽管当初上面没有理会她的报告,但在局势超过当局意料后,她马上就被调派到这个专项组。

讽刺的是,当初最支持她的人,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她的调查报告中。拉莉一直无法回想,当她知道邓布利多同意和格林德沃缔结婚姻关系的那一刻。

她不断地质疑着,一次又一次地确认着消息的真假。在他们的结婚照出现在所有报纸的头版头条后,她才说服了自己,并不那么衷心地为曾经的同僚送出了祝福。

“我希望这是你真正想做的,阿不思。”

女人将伴手礼递到了邓布利多手里,她尽量避免接触另一位新郎的视线,毕竟他们彼此都很清楚长久以来自己对对方意味着什么。

还记得当年邓布利多怎么回复她来着?女人看着白墙投影的照片,想起了那时候邓布利多的回答:“拉莉,我想我比任何时候都要清醒。我们每个人都必须为一些行为付出代价,去承担责任是我应该做的。至于这桩婚姻,如你所见,这是我想要的。”

女人看着调查组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分析邓布利多是否对丈夫的行动知情。几乎没有人认为这对夫夫对彼此的一切全然不知,尽管过往每一次他们都没有找到邓布利多参与的证据,但所有人都默认了这位传奇一般的教授已经因为这桩婚姻而与之前大不相同。

婚姻就是这么耍流氓的东西,它用最不靠谱的契约——一种以感情为基础的口头契约,将两个人以最亲密的方式束缚在一起。从此往后,你与另一个人永远地绑定在了一起,付出代价,承担责任。

“阿不思,这真是你想要的吗?”

拉莉眯着眼睛打量着照片里的男人,希望能从他那张始终温和的脸上再看出点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能无奈地摇摇头。

如果阿不思·邓布利多能这么轻易就让人看出破绽,那他也就不是阿不思·邓布利多了。

“各位,我想我们对邓布利多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刻。”


07.

1:40PM

距离哈利离去已经过了一个小时,格林德沃却还是没有离开书房。

“你打算一直对此避而不谈吗?”邓布利多站在书房门口,垂下的蓝色眼眸将情绪一并遮盖完全,“我不知道原来你也会这么轻易地逃避。”

逃避,这个词曾是数年前格林德沃用来指责邓布利多的。他甚至把它用在了那场盛大的逼婚上,当他从法庭走出,在层层叠叠的闪光灯下单膝跪地时,他问邓布利多的第一句话并不是所有人以为的求婚说辞。

“你还要继续逃避吗?”

很难说清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当年被逼问到无路可退的人拿着这句话来诘问发问者。这么多年以来,他们的立场仿佛始终在不断调换,唯一不变的是当事人依旧还是他们。

“你现在要来指责我逃避?邓布利多,你变蠢了。”

不出男人所料,格林德沃确实无法对这样的指责无动于衷。他一贯如此,在和邓布利多这么多年的纠葛中,始终无法忘记当年的执拗。

“我想文达小姐在巴黎已经恭候多时了吧?难为你还要跟着我跑遍整个欧洲。”

邓布利多知道自己不应该做一些无效的争吵,尤其是面对现在的格林德沃。这种做法既无趣也没用,除了一步又一步地激化两个人的矛盾外,没有任何别的用处。

而格林德沃显然不会比他冷静多少,在这种事情上,他的火气一向比邓布利多大得多。

“是啊,我到底为什么会跟着你跑遍全欧洲呢?伟大的邓布利多在任何地方都有自己的信徒,你饱受欢迎,拜访的师生能挤破酒店的门庭。”

独占欲在一瞬间被点燃,格林德沃无法忘记邓布利多诸多倾慕者的目光。那些人连给邓布利多提鞋都不配,却妄想着天上的明星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讨厌贪得无厌的凡人,但他同样也讨厌被簇拥的圣人。

他打开房门,把自己的丈夫拽进了书房。红黑配色的领带成了极佳的桎梏工具,格林德沃按住邓布利多的手,将他整个人压在门后。邓布利多也没有束手就擒,他抗拒着男人的动作,屈膝顶住对方,偏头避开了丈夫落下的吻。

这样的场景在他们的婚姻中随时可见,从格林德沃逼婚的那一刻起,他和邓布利多就注定不可能像其他新人一样,享有一份美满的婚姻。

他们前半生的猜疑与针锋相对在后半生只会愈演愈烈。

最后,那个吻落到了邓布利多的颈侧。格林德沃舔/舐着他的耳垂,用说情/话的语调在丈夫耳边低声道:“监听器。”

邓布利多一点也不意外,他甚至对这个消息没有任何的表示,好像没听到一样,只沉溺在与格林德沃的争吵中。

“你去了拉雪兹的集会,你在那儿会见了圣徒,而我成了你出境的绝佳借口。”邓布利多眯着眼狠揍了格林德沃一拳。他推开丈夫,在肢体相触的一瞬间,将手里拿着的纸条默不作声地塞进了格林德沃的袖子。

“我要回学校一趟,这段时间你最好想想怎么应付外面蹲着的那群傻小子,以及怎么和我解释在巴黎发生的事。”

在归家几个小时后,奎妮和纽特从窗台看到格林德沃家的车库门再度打开,邓布利多开着自己的宾利离开了房子。

“他们又吵架了吗?”

拿着论文欲哭无泪的哈利趴在窗边,眼馋地看着邓布利多的那辆黑色慕尚,它可太帅了。

“这……算是常有的事吧。”

纽特小心翼翼地拉起窗帘,以防某些心情不好的中年男人殃及池鱼。


08.

1:50PM

十分钟后,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吵架的消息分别出现在三张会议桌上。

忒休斯是最不意外的,他还算了解自己的教授。在这桩对他来说桎梏多于爱情的婚姻中,他绝对没有办法再忍受任何的背叛与猜疑,格林德沃的行为对他而言无疑是火上浇油的挑衅。

说实话,他们俩在家上演一出史密斯夫妇那样的枪战都不会让他意外。

唯一说不通的是,他为什么会这么快就离开纽蒙迦德?

“我觉得这事不太对劲,”同一组的蒂娜也发觉了一些违和感,“按照我对邓布利多的了解,他应该不会对格林德沃在巴黎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

“那么,有没有一种可能,邓布利多全都知道?”

“包括格林德沃利用他出境的事?”

蒂娜和忒休斯对视一眼,看来他们还是低估了曾经的导师。

“我想我们可能需要再大胆点,我猜邓布利多可能知道的更多。”

丽塔从主机里调出了邓布利多的行程图,干脆利落地从中勾出了几个不起眼的点:“他从德国回来后,家访了几个学生,这并不在他一开始的出行计划中。不如让我们来猜一猜,这个看上去大得吓人的庄园属于谁?”

所有人都沉默了,没有哪个英国人会不熟悉那里。那是在肯辛顿区拥有一座庄园的家族,一个虽然从未登顶,却从维多利亚时期就左右着政坛的家族。

拉莉把目前所有的线索都串到一起,长舒了一口气:“好吧,我想这才是我们要找的方向。”


09.

2:30PM 

哈利从斯卡曼德家离开时,接到了赫敏的电话。他拿着论文划开接听键,还回头和纽特招了招手。

“嘿哈利,你找到邓布利多教授了吗?”

“找到了,不过他没说太多,还推荐我去找斯卡曼德学长。”

哈利把中午的事情说了个大概,当然顺嘴抹掉了自己不敢进教授家门,还喝了三杯咖啡的无关内容。

“你知道他回学校了吗?刚刚乔治和弗雷德在霍格莫德看到他去了猪头酒吧。”

哈利盘算着自己到底是坐地铁还是坐公交,这该死的纽蒙迦德富人区,似乎根本没有公共交通的需要。

“原来他回学校了吗?我看到他和格林德沃吵架了,我真庆幸那会儿我不在那幢房子里。”

“那你确实挺幸运,”赫敏想象了一下那种火爆的场景,“不过你最好还是快点回来,我猜你一定不想错过我们新知道的消息。”

哈利还想追问,他实在不知道有什么消息是不能在电话里说的。不过赫敏根本没理他,直接干脆地挂断了电话。

“我真没想到邓布利多竟然真的同意让乌姆里奇这样的女人回到霍格沃兹。他忘了之前她是怎么被赶走的吗?”

罗恩浏览着学校论坛上的帖子,学生们对这件事的看法大同小异,尽管每个学院都有自己的小心思,但不可否认,没有人会喜欢那个穿粉红衣服的癞蛤蟆。

“我猜这事邓布利多教授也是刚知道,”赫敏看事一向比男孩们透彻,“如果他之前知道校董会有这个打算,那他肯定不会离开伦敦。”

“你的意思是校董会里已经有——”

“罗恩,我们讨论过的,不在外面说这件事!”

赫敏用三明治堵住了男朋友的嘴,她想不明白男孩们为何就是这么不成熟。

“我们先把手里的论文改完,这个项目挂在邓布利多教授名下,我们不能再继续给他添麻烦了。”

虽然这种小事对邓布利多来说可能还算不上麻烦。

“好吧,现在就等哈利把修改版本拿回来了。我真不明白为什么教授不接受邮箱修改?就连医学院那边的斯内普院长都同意他们用邮件发送论文了!”

“看来你还不知道医学院最新的那批论文被斯内普教授的邮箱自动归结为垃圾邮件的事。”赫敏皱着眉反问道:“你每天上网都是在刷什么?这么大的事你竟然不知道吗?现在就连马尔福那个自大的白鼬都不敢给斯内普用邮箱发论文。”

罗恩没有再反驳,他知道在辩论这件事上,给他再来三十年,他也不可能赢过赫敏。

不过邓布利多不提倡他们邮件发论文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倒也不是什么守旧情怀,只是格林德沃总是会把邮箱里的论文拿出来冷嘲热讽一番,偏偏大部分时候,他说的都还是对的。

“他终于露出马脚了?”

阿不福思一点也不意外哥哥的到访,他们一家人的关系实在说不上融洽,但兄弟间勉强能算了解。

“你的‘他’是指盖勒特还是伏地魔?”

“你还是这么爱玩文字游戏,好吧,他们。”

“盖勒特压根没想隐瞒,他根本没有任何避讳,甚至把拉雪兹的马卡龙放到了家里的茶几上。”阿不思也不知道该说他臭屁还是什么,“至于伏地魔,我想我还是称呼他汤姆比较好,他也早就露出了痕迹,只不过福吉大概还是不相信他回来的消息。那边依旧觉得盖勒特才是他们最应该担心的。”

阿不福思没有接嘴,谁都知道福吉是个蠢货,优柔寡断,甚至不如一个大学里的学生。但他并不认为这个蠢货在面对格林德沃时的谨慎是不必要的,恰恰相反,或许这是他为数不多做对的决定。

“阿不思,你总以为你能控制局面。可二十年前,你已经失败了一次。”

阿不福思不觉得自己的兄长会输给伏地魔,尽管食死徒这些年又死灰复燃,甚至隐隐有卷土重来的意思。但这个世上能桎梏住阿不思·邓布利多的,自始至终只有盖勒特·格林德沃。

只要他们一天没有撕破脸皮,这个世界就有一天的安稳。至于后来的这些小鬼头,在他们面前终究是差了火候。

邓布利多或许不提倡用极端手段诉诸暴力,他一直觉得那个叫汤姆·里德尔的小鬼走歪有自己的责任。可格林德沃那个老疯子可不这么想,先不论他必然不会把这个责任归在阿不思身上,就单说这个小鬼让邓布利多如此费心费神就已然是触了他的霉头。

恰巧,格林德沃可不是个会有所顾忌的人。

“阿不福思,我没有一天忘记过这个事实。”

阿不思平静地看着挂在厅堂里的照片,照片里的少女穿着蓝色碎花裙,拿着藤条篮子,笑着依偎在羊羔身边。如果阿莉安娜还活着,没准现在他们会讨论今晚的家庭聚会定在谁家。

“那你来这儿寻求什么?阿不思,别说你不知道校董会那群人的小心思,他们今天把乌姆里奇请回来,指不定下一次就要让那个该死的小魔王来当校长。”

阿不福思不喜欢格林德沃,他讨厌他,恨不得捅他两刀。但和伏地魔相比,格林德沃还不算是最可怕的疯子,他有底线,有畏惧,或许还有一些对邓布利多的在乎。

“说实话我还挺意外你能这么关注学校。放轻松阿不福思,我今天只是来托付学生的,你知道哈利吗?波特家的独子,如果我出什么意外,我希望你可以在适当的时候帮帮他。”

大概是没想到一向强硬的哥哥会这么轻易服软,站在吧台后的阿不福思少有的愣住了:“阿不思,我不知道你又要做什么,你总是这么自私,如果你真出了点什么事,你需要担心的可能不是你的学生,而是你家的那个老疯子。”

下午的酒吧显得意外冷清,整个大厅只有兄弟两人。从屋顶缝隙落下的白光晃花了阿不思的视线,他不得不承认阿不福思再一次说出了事实。

如果他意外离开,或许最需要担心的并不是哈利。年轻人有自己的世界,他有可靠的朋友,有其他关爱他的老师,听说这次他甚至让马尔福家的小子帮了他的忙。不知不觉间,他以为脆弱的孩子们已经成长得足够靠谱,尽管他们的论文还是一塌糊涂。

而家里那个野心至今未曾被驯化的混蛋呢?邓布利多不知道,他早就习惯了和格林德沃不断对立,哪怕他们有婚姻这层关系,也无法让他彻底放下对局势的担忧。

时至今日,当阿不福思提醒他那个老疯子可能会继续疯下去时,他才意识到格林德沃与他结婚的这些年都做出了什么样的改变。

“我真不敢相信有一天我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但阿不思,想想你的格林德沃吧。没了你,这个世界和他,注定只能活一个。说真的,我现在还真不清楚哪边的赢面更大。”

邓布利多低头笑了下:“盖勒特如果知道你这么肯定他,没准会笑出声。”

他冲弟弟挥挥手,拿起帽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酒吧。


10.

3:30PM 

卢修斯·马尔福最近流年不利。因为马尔福家族的某些历史问题,他一直都是国际专项组的重点观察对象,哪怕马尔福家族从维多利亚时期开始就对大英帝国的政治走向起着不可忽视的作用。无论是女王的王冠,还是民主的权杖,他们都能很好适应。

不过十几年前的某个决策失误,让老马尔福惹上了不少的麻烦。尽管这些年他一直都在试图解决这个麻烦,但效果却始终不如人意。

“哦,斯卡曼德先生,我们的国民英雄,真是好久不见。”

忒休斯对老马尔福的装腔作势已经完全免疫。说起来,他和卢修斯也算做过一段时间的同僚,当年在M16的时候他就领教过这个家伙的虚伪。

实际上,他并不认为来找卢修斯能得到什么具体的信息,这条狡猾的毒蛇只会避重就轻地把真相藏得更深。

“卢修斯,确实好久不见。”忒休斯捏紧拳头,鬼知道他现在多想带人把这儿查封了——最好能立马查个水落石出——可现实是,他还得耐下性子和老马尔福周旋,“卢修斯,看到我,你可真是一点也不意外。”

贸然造访对方却毫不惊讶,这已经足够说明一些事情。

“先进来吧,让客人等在大门口可不是马尔福的待客之道。”

卢修斯转过身,他瞟了一眼二楼玻璃窗,忒休斯敏锐地随着他的视线看上去,发现马尔福家的小少爷正站在那儿。

“我猜这事没准真和他儿子有关系。”

“不管怎么样,如果老马尔福愿意配合,对我们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拉莉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她和蒂娜正在几公里外的监听车上监视着马尔福庄园,女孩们显然体会不到首席特工的煎熬,忒休斯听到她们点了咖啡和甜甜圈。

不过很快,他就不再为吃不到x巴克的下午茶而遗憾。毕竟马尔福家准备的英式甜点肯定要比街边连锁店的口味更加醇正。

“那么,你来我这儿是想知道什么呢?”

卢修斯又拿出了那种慢条斯理的贵族派头,他神情倨傲,仿佛已经知道了忒休斯的来意。但忒休斯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你是不是在猜我究竟是为谁来的?”忒休斯盘着玻璃杯,里面的咖啡随着杯壁不断摇晃,他抬眼盯着卢修斯,吐出了两个谁也不敢妄言的名字,“格林德沃,还是伏地魔。”

“伏地魔已经死了。”

卢修斯逞强地否认,但飘忽的眼神完全出卖了他。

“是,伏地魔死了,但他的食死徒却一个接一个地重新出现。”

有关这党人的谣言从来都没有消失过,忒休斯虽然不管,却也有所耳闻。而且就最近他们查到的圣徒动向,显然格林德沃在防范着曾经的后起之秀。

“我记得你的专项组是专门监管格林德沃。怎么?现在管不住那个老疯子,就要重查十几年前已经盖棺定论的事吗?”

卢修斯拿不准忒休斯究竟知晓到什么程度,他做出嘲讽的模样,但不断摩挲手杖的动作还是出卖了他。

“我知道邓布利多来找过你。”

“那只是一次家访,现在霍格沃兹的一次普通家访都需要和你们报备了吗?”

忒休斯忍住了给他那张傲慢脸上来上一拳的冲动。

“普通家访当然不需要,但在格林德沃造访巴黎后,邓布利多突然家访马尔福。卢修斯,你觉得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巧合?”

蒂娜朝车顶翻了个白眼,她真的很受不了英国人在某些方面的克制,大英帝国的绅士们不管在什么年代都喜欢用慢条斯理的方式打开话题。可问题是,根本没有人关心天气!

“好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这就是我们的工作。马尔福家族在英国根深蒂固多年,要知道伏地魔倒台的时候,卢修斯在两座山的人证物证下还是安然翻盘,甚至还保住了马尔福家的基业。今天去的要不是忒休斯,我们的人估计连大门都摸不上。”

拉莉比蒂娜更早来到伦敦,她安抚着好友,眼睛一刻不停地盯着监控画面。显然卢修斯还是多少有点忌惮专项组,这个国际行动中,英国的发言权不算多,这就意味着他可以走动的空间也不多。

卢修斯并不想在这种地方惹祸上身。

“啊,邓布利多,他确实不普通。”卢修斯抬起了一点嘴角,不无嘲讽地说道,“伟大的邓布利多总在未雨绸缪,他总是这样,不断在担心一些不该他担心的事。”

忒休斯眉头紧锁,他不甚确定地看着卢修斯,希望他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但在接下来将近一个小时的拉扯中,除了这句话,老马尔福再也没给他任何实际的消息。


11.

5:00PM

邓布利多在办公室坐了两个半小时,中途他的门被敲响了好几次,其中斯内普教授和麦格教授待的时间最长。

在如何管理学生这件事上,米勒娃和西弗勒斯的观点只能用天差地别来形容。饶是邓布利多执教多年,也会为两位教授的争执所头疼。明明都不是什么大事,但威名在外的两位院长总能把他办公室的屋顶吵翻。

“米勒娃,西弗勒斯,我想我们不该这么针锋相对。这不是一件大事,不是吗?我认为不管是小马尔福先生还是波特先生,都有能力自己解决好这种小问题。你们为什么不能再多相信他们一点呢? ”

斯内普一贯是不相信学生,他甚至认为自己出门教群猴子,都要比教某些学生强。当然,尽管他从来不掩饰自己这些出格的想法,但出于职业道德,他还是尽心尽力地教导着霍格沃兹的所有学生。

“邓布利多,如果他们真的能处理好这些事情,我想我们就不会出现在这儿。你太容易相信他们了。”

麦格难得没有反驳他,他们已经因为哈利和德拉科的恩怨吵了一个月,双方各执一词,颇有要清算到底的样子。但在是否相信学生一事上,两人似乎难得达成了一致。

“好了我的朋友们,这就是年轻人,鲁莽,有活力,鬼点子也不少。我们也曾经年轻过,我们在他们这个年纪远不如他们。你们必须要承认,他们都是很优秀的孩子。”

邓布利多一边安抚着他们,一边微笑着从邮箱的垃圾邮件中翻出一篇会议论文。

人工智能真是一种可怕的东西。

“邓布利多,我不知道你是上年纪了,还是长途旅行太累了。但我在二十岁的时候绝对不可能连自己寝室都找不到。而且就拿波特先生这学期的成绩来说,我从小到大都没挂过科。”

邓布利多沉默着回想了一下,当年西弗勒斯好像确实没有挂过科。不仅如此,他从本科开始,就申请了独立的实验室项目,学术道路不能说毫无波折,只能说一帆风顺。尤其是他在药学方面表现出的天赋,让隔壁的圣芒戈院长馋了好久,不停来霍格沃兹游说他转学。

再看看旁边的麦格,虽然她没有开口,但邓布利多能想起自己第一任实验室助手的干练与聪颖。而且从那时候开始,麦格的学生工作就优秀得令人诧异,同时操办两场大型活动都完全不在话下。

“还有,邓布利多,你十九岁的时候好像差点就拿下了某个无政府主义激进派的领导人。”

邓布利多礼貌而不失尴尬地望了一眼斯内普,他倒是不介意别人拿他和格林德沃的过往说事。他的婚姻在他答应的那一分钟起就注定是流言蜚语,腥风血雨。不过如果可以,他还是希望大家把他和格林德沃放在一起时,不要用上这么狗血的说法。

他无奈地自嘲道:“你看,我当年不就没有成功吗?”

“是,但那时候您顺手修正了本科的大学教材,还因为觉得隔壁专业的必修书目时效性过差,特意帮他们出了一套新教材。”

这些已经被他忘得差不多的功绩随便一列,他之前的论点好像就有些站不住脚。邓布利多发觉自己完全无从反驳,他取下金边眼镜,认真地看着两个刚刚还吵得不可开交的人,准备晓之以情。

但斯内普依旧没给他这个机会,男人毫不留情地总结道:“我们年轻时真没干过这么蠢的事。邓布利多,是你要承认,这群学生可没有我们省心。”

斯内普和麦格离开的时候,纳威刚好敲门,他惊讶地发现明争暗斗了一个月的两位教授好像在奇怪的地方达成了共识。

“隆巴顿先生,你又有什么事呢?”

邓布利多换上优雅的笑容,接待这个不常出现的学生。

“邓布利多教授,我就是想问问,我的那篇会议论文,您收到了吗?”


12.

6:00PM

格林德沃在六点准时给邓布利多发了短信。

「晚上吃什么?」

「不知道,家里你清理干净了吗?」

邓布利多是秒回,他处理完学校里挤压的所有事务,盘算着要不要去一趟超市。如果他没有记错的话,家里冰箱里现在可能除了几瓶啤酒,什么都不剩。

都怪格林德沃不给他多吃甜食。他想到茶几上放着的那盘马卡龙,心里就又酸又涩。

「清理干净了,顺便帮了你一个小忙。」

「想吃三文鱼。」

格林德沃通常不会发短信。一来他嫌打字麻烦,说半天说不完整一件事,二来他不喜欢留证据。他喜欢一些更简洁明了的方式,比如打电话和打视频电话。

不过邓布利多喜欢发短信,尤其是没时间一一处理的学生事务,用短信毫不意外是最便捷的。

邓布利多有时候难免会怀疑自己的婚姻,主要是格林德沃这个人太爱自说自话。他们年少相识,在最莽撞的年纪滚上了一张床,要不是家里突生变故,没准现在他正跟着格林德沃满世界闹革命。

后来久别重逢,格林德沃当着全世界的人问他:“还有谁会这么爱你?”。当时的邓布利多心头竟也生出了一丝茫然,他不知道那是对方惯用的扰乱人心的技巧,还是这个老混蛋真的觉得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自己。

邓布利多想了这许多年都没有把这件事想通。

结婚的这几十年,他和格林德沃甚少吵架。当然不是说他们是多么幸福的一对夫夫,如果幸福的定义不是无法全然信任,同床异梦还多方制衡,那他们确实离这种理想状态差之甚远。矛盾与冲突从来没有断过,终究是站到过对方对面的人又怎么可能和谐相处?他们多半选择冷战,整日整夜地不理对方,将彼此视为空气。

因为知道吵架的代价太大,盯着他们的眼睛太多,两个人再是暴脾气也不可能像婚前那样有点什么就大打出手。

以前,他们针锋相对,全世界都在鼓掌;如今他们针锋相对,全世界都在忌惮,仿佛所有人都忘了,当初这个闹剧的促成,离不开每一双幕后的手。

人们热衷于童话和神话,孩子们坚信圣诞老人会从脏兮兮的烟囱里投下礼物,而傲慢的大人甚至喜欢自己造神。

但人怎么可能成为神?

就算是完美如邓布利多也做不到他们理想中的状态。他们用责任压迫他,用和平威胁他,却始终没有换来妥协。

他们都太不了解这个邓布利多。

只有格林德沃做到了。他用责任,用家庭,用邓布利多最害怕的回忆,掺杂一点现实,加上一滴爱情,最终以婚姻的名义束缚了邓布利多。

不过格林德沃可能也没有想过,这条锁链不仅拷住了邓布利多,他同样难逃一劫。

要不怎么说婚姻的本质就是剥削与阉割。邓布利多和格林德沃在这场婚姻中都成了不像自己的人,是他们最讨厌的那种人。那些曾经最不在乎的体面,在这几十年中成了最需要考虑的要素。

理想主义者的幻想在柴米油盐酱醋茶和数不尽的争执中碎成了渣。

邓布利多不知道格林德沃有没有后悔过当年在国际法庭外向自己求婚,诚然那时候他依靠这个决定摆脱了数不清的麻烦。但之后呢?之后三千多个日夜里,他有后悔过吗?

他用同样的问题问自己有没有后悔,却也得不出个明确答案。

不过这桩婚姻也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他们没有再你死我活。

按照邻居心理医生的话来说,他和格林德沃在很多地方委实般配。

正如今天他所经历的一切:他们在家里争吵,大打出手,冷战一下午,在下班回家前再给对方一个台阶。至于像发短信这种小默契自然也成为了某些心照不宣的暗示。

邓布利多考虑着是否要继续像解决过去十几年间无数大大小小的争执那样继续原谅格林德沃。他考虑过离婚,这个可能性不高但也不至于完全为0。

可想到那个偶尔笨拙的老混蛋,心里除了为大局着想这种假大空的念头之外,还是会冒出些不符合他年龄身份的想法。

那个老家伙今天吃药了吗?他知道自己每天应该吃什么药吗?十年前一次意外枪伤留下的风湿,至今没有痊愈。他每天像教导主任那样监督着格林德沃,正如对方不允许他在卧室里藏柠檬雪宝。

结婚十几年,从来不觉得自己的婚姻出于爱情,也不承认完全基于现实的邓布利多在这个傍晚难得有一丝困惑。

「要不要我去接你?」

手机屏幕又亮了一下。

邓布利多把心里所有的长篇大论删得一字不剩,最终只是简单地发了一句:

「我们家里见。」


13.

8:00PM 

格林德沃心心念念的三文鱼还是没能吃上。

倒不是说邓布利多没给他做,而是晚餐前来了几个意料外的不速之客。

“希望没有打扰到你们的晚餐。”

忒休斯敲门的时候就知道今天注定不可能平平安安。不过如果他知道教授现在连晚饭都还没吃上,没准会过一小时再来。

这个凑巧的时间点一时之间让他分不清格林德沃到底是因为他们造访生气,还是因为他们在晚饭前造访生气。

“你的老师没教过你们不要在晚饭时间打扰别人吗?”

丽塔和忒休斯相视一眼,为难地把视线转向了一点也不意外他们会出现的邓布利多。

“别看他!他不需要教你们这个!”

现在好了,忒休斯愈发不知道格林德沃到底在生气什么。到底是因为他是邓布利多曾经的学生,还是因为他看了邓布利多。

“行了盖勒特,别在这儿借题发挥了。”邓布利多放下手里那把看上去不太像菜刀的刀,制止了格林德沃。

“还在想你们什么时候会来。”他顺手到了几杯水,放到三个年轻人面前。

“忒休斯,你的欧洲之行怎么样?”

他像一个普通的老师,在假期后问候着出远门的学生,丝毫没有指责的意味。尽管在座的所有人都知道,忒休斯去欧洲纯粹是为了监视他们。

“我感觉还不错,咖啡和面包味道都很好。但我不喜欢法国人说英语,太别扭了。”

“看来是口音问题。纽特之前也和我抱怨过,他好像觉得美国人的英语说得也不怎么样。”

蒂娜不自在地咳了一声,作为整间屋子里唯一一个美国人,她决定一会儿下班就顺路去拜访一下自己的好友兼邻居。

“行了,到底有什么事?”

格林德沃对这样的家长里短并不感兴趣,他现在只想赶紧吃到邓布利多做的三文鱼排。所以这群永远都被自己甩在身后的傻小子凭什么剥夺他吃饭的权利?

“你们专程跑来我家,打扰我吃饭,只是为了进行这种没有任何意义的对话吗?”男人不客气地盯着这群小鬼,浑身上下散发着不欢迎,赶紧滚的气息,“你们有空在这儿讨论口音,不如赶紧查清楚我到底去巴黎干了什么。别告诉我你们现在都不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蒂娜必须要说,格林德沃绝对算得上她职业生涯里遇上过的最混蛋、最令人火起、还最让人没有办法的目标。

肆无忌惮地把他们忙活了一周的工作放到明面上,一边嘲讽一边挑衅,还不忘煽风点火地说点风凉话。真不愧是几个小时内就能策反他国特工的可怕人物。

“格林德沃先生,我想你应该是最没有资格质疑我们的人。毕竟如果不是圣徒这两年一直不愿意安分守己,我们也不用在你身上浪费这么多的时间。”

忒休斯完全没想到福吉对格林德沃竟然畏惧到如此程度。哪怕伏地魔回来的迹象已经如此明显,他们的部长也不愿意承认格林德沃远比那个疯子让人放心。

至少这个世上有他忌惮,有管得住他的人在。

这也是忒休斯决定直接登门拜访的原因。

他们现在需要邓布利多的帮助。

“教授,你对伏地魔回来的判断有几分把握?”

忒休斯从被分到监控格林德沃的小组开始,就知道邓布利多有多在意伏地魔。尽管所有人都声称那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已经死了,他也没有放弃搜寻他回来的迹象。

当时丽塔还提过一嘴,说邓布利多这么干脆地答应格林德沃的求婚,应该也是有考虑到伏地魔。毕竟福吉那个胆小鬼,确实指望不上。

“如果你是问我有多确定他会回来,那我的答案是100%。”

邓布利多用平板调出几份从欧洲拿回来的数据,那是不同渠道下拿到的几个食死徒家族的资金流动,庞大的数额变化在屏幕上一览无余。

这不比福吉的空口白话来得更有说服力?

“不过如果你问我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回来,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我还得找你要。”

邓布利多把平板收在一边,等待着忒休斯的答复。

“你们不会连他手里这份文件都没拿到吧?”

格林德沃不无嘲讽地问道,眼睛里的鄙视几乎化作实质,把对面的三个年轻人压得抬不起头。

“回去告诉福吉,我不是他该担心的。虽然我确实看不惯他们在这个国家的胡作非为,但如果我真想有点什么动作,凭他那个饭桶肯定也是拦不住的。给你们个忠告,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

这场对话持续的时间远比他们想象的要短。在确定了格林德沃的立场后,忒休斯告别了邓布利多。

“我希望福吉可以做对的事,而不是容易的事。”

“教授,相信我,这也是我希望的。”

忒休斯很清楚,要让他们的胆小鬼部长认清现实,还需要更多更实在的证据。

“哦,说起这个,我刚好有些东西要给你。”

邓布利多露出个意味不明的笑容,他转身推了推站在旁边的格林德沃,直接了当地问道:“你不是把家里清理干净了吗?让他们顺便帮我们丢个垃圾吧。”

蒂娜惊恐地瞪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邓布利多是在开玩笑,还是真准备给他们一袋垃圾。

好在,格林德沃只是不情不愿地从书房里拎出一个小袋子,密封的袋子里放的正是他们今早在家里发现的窃听器。

“教授,或许您能顺便把两年前我们‘不小心’留在你们家的小东西也一并还给我们?”

他们曾经也像愚蠢的食死徒,把窃听器安装在这幢屋子的各个角落。可惜那些造价昂贵的小东西甚至没能撑过两个小时,就全部报废。

看来回归家庭的这几年格林德沃也平和了不少,至少他现在还给这些小玩意儿留了个全尸。

“抱歉忒休斯,如果是你上课被没收的手机,我没准还能在下课还你。但两年前的那些小玩意儿被盖勒特收拾干净后,全扔太平洋了。”邓布利多语气诚恳,好似当年不是他亲手把那些监听器一一按灭。

“没事,我想这么点损失,福吉应该会给你们报销的。”

直到出门前最后一刻,格林德沃都没给他们什么好脸色。

好在,所有人都不在意。


14.

10:00PM

格林德沃没能吃上他的三文鱼排。

邓布利多点了快餐,外卖盒子摞起来有福克斯那么高,油炸食品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客厅。

饭饱神虚之时,邓布利多把那盘坏事的马卡龙重新放到茶几上。他看着格林德沃略微躲闪的眼神,用教训学生的语气问道:“你还记得我今天下午让你和我解释一下在巴黎发生的事吧?你什么时候去的拉雪兹?”

格林德沃很冤,邓布利多明明就知道他什么时候去的,可他依旧要自己坦白。

“盖勒特,和我说句实话这么难吗?”

邓布利多像是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他再也没有其他任何的表示,只是一言不发地起身,独自走进卧室。

格林德沃快被他这副模样给气笑了。明明引导他去追踪食死徒的人是邓布利多,明明放任圣徒查账的人是邓布利多,明明他就知道自己会在巴黎和文达见面,可到头来,指责他的人还是邓布利多。

真是好的不得了,不愧是伟大的邓布利多!

格林德沃咬着牙,看了一眼二楼硖了一条门缝略微透出暖色灯光的卧室。他知道邓布利多此时应该在洗澡,之后他会穿上裁剪得体的睡袍,躺在那张柔软的床铺上看会儿书。

最后,目光所及之处,还有一间冷清的书房。

格林德沃不断默念:为了更伟大的利益!


15.

11:00PM

曾经的黑魔王不得不为夜晚的归宿,做出又一次的妥协。

每一次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他都会想到法庭外的求婚。他始终没有忘记那天邓布利多讶异而惊喜的神情。

他从来没有后悔过。

“阿不思,对不起。”

道歉的重量有多少,无人可以测量。但邓布利多清楚这不过是格林德沃权衡利弊后的一次妥协,可以算得上是某人的小把戏。

可生活不就是这样的吗?他无奈地放下手里没读完的书,关上了夜灯。

黑暗中,他们给予了彼此一个亲吻。


“晚安,盖勒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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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安,亲爱的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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